剑身上映出张元宗沉凝的眼眸,略微落寞道:“那时候,我没有力量护佑他,是我最大遗憾。”太一教主发出古怪的笑声,道:“你抛弃了自己的兄弟,如今感到罪孽深重,所以才想要护佑身边的人,掩藏内心的罪。你们这些自诩名门正派之辈,哪个不是肮脏龌蹉。”
张元宗剑身一转,辉光浮动,隐隐牵动虚空中的势,他眉眼间冷意宛然,凉淡而坚定道:“即使我死,也绝不会抛弃他!造化弄人,我弄丢了他,无论现在他身在何处,是否还存活于世,他一直都是我的小弟。”
一代魔君似乎被张元宗不容置疑的语气所动,这个温和淡然的男子在这一刻有一种冷厉的感觉。张元宗眸光绽辉,直射那一张俊美的面具,道:“往者不可谏,来着犹可追。生时当谨惜,死时亦坦然。我只想珍惜身边的人,别再重蹈覆辙。”
太一教主目光深邃如化不开的浓雾,忽然道:“剑来!”这时候一位轿夫捧着狭长木匣来到他的近旁,然后打开木匣露出了其中的剑。剑长三尺,玉质吞口,符文遍身,光华氤氲,赫然正是不世神剑纯钧剑。
太一教主伸手取出纯钧剑,然后对着众弟子言道:“退下!”众人如蒙大赦,纷纷起身退避到远处。纯钧剑光华流泻,泛着遮掩不住的血气,太一教主冷然道:“因得了玄武铁精,纯钧剑重铸方成,今日就拿你试剑。旭日东升之时,你若不死,本座便答应你的要求。”
那日在游龙镇的竹海中,纯钧灵魄从封印中逃出,众人无暇念及玄武铁精,未曾想最终竟被太一教所得。张元宗执了一个剑礼,道:“多谢。此剑名为寂照,有幸与纯钧一会。”太一教主漠然道:“此时称谢,言之过早,就怕你会早一步在黄泉路上等着他们。”张元宗淡然一笑,光风霁月,从容不迫。
在远处太一教弟子震惊的目光中,江畔的两人忽然消失了,隐约可见两道暗色的流光分分合合,频繁传出短促而敲打心弦的声音,同时一道道锐利的气流好似凭空射出,只见江水爆炸迸溅,地面沟壑纵横,草木断折,磐石碎裂。
那是一处禁忌的领域,毁灭的战场,里面的一切都在碎裂。两人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交锋在一起,这种速度已不属于反应敏捷的范畴。正因为如此极速,两人进入了无我境界,个人意识让位于心境,在玄妙的境界中脱去束缚,进行一场危险的战斗。
纯钧剑与寂照剑皆非凡品,前者为上古名剑,得玄武铁精之助,破镜重圆,后者乃龙门中人的悟道之剑,经过千锤百炼,凝聚灵韵。这是古与今的交锋,这是正与邪的较量,这是剑与剑的争雄。
一剑碎裂虚空,却触不到持剑的人,一剑勾动大势,却困不住那一道身影。在月辉普照之下,两把剑绽放着迥异的风华,若是游龙惊凤,两个人掩不住独特的神秘,好似千峰崛起,只道剑华惊心,风骚独具。
寂照不是一缕风,不是一道光,不是一滴水,不是世间的任何一物,只是剑。张元宗在剑道上步入了剑化万物的境界,使剑的力量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,但是在此刻面临生死的关头,即使对方是太一教的魔君,他也只是坚守剑的本身,未曾施展那种神异的剑法。
张元宗的身影越来越飘渺,好像聚散无形的流云,唯有寂照剑成为永垂不朽的灵神。没有暴虐凌厉的剑气,没有炫目夺神的剑招,寂照剑沿着玄真的轨迹,蕴含的力量一次次破开纯钧剑编织的血幕。
纯钧剑不复尊贵无双之名,在太一教主的手中,它已是一柄嗜血的魔剑。岁月流逝,纯钧剑历经血腥,因杀戮成灵,此时虽灵魄已失,但它本身邪性难掩,一股惨烈的血气缭绕不散,太一教主的双眼中尽是冷酷无情之色。
难以厘清,是纯钧剑的邪异影响了太一教主的心性,还是太一教主的阴暗助长了纯钧剑的魔性,总之这一人一剑陷入了一种癫狂狰狞的状态。太一教主极尽疯狂,酷烈霸道的气势遏制不住地滚滚涌动,手中的剑犹似地狱恶鬼,其威其势震慑天地。
太一教主的眼眸渐渐泛红,在白玉面具的映衬之下愈加醒目,纯钧剑展现了极其强大的力量,狂暴地湮灭剑下的生机。张元宗真切地感受到纯钧剑所散发的魔力,似乎具有一个阴冷的残酷的灵魂,他唯有守住灵台,以寂照剑斩灭令人战栗的邪意。
这一战激烈而紧凑,他们仿若踩在琴弦之上,多喘一口气都会成为剑下亡魂。远处的众人皆是看不见,听不清,只觉逼仄临身,心生忧怖,那是他们今生无法企及的境界,在如此强大的高手面前,只剩下惶惑。
纯钧剑上的符文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好似流动起来,透着一股莫名的侵蚀人心的气韵,太一教主愈发癫狂了。雄浑的内息透体而出,如龙腾跃,碾压四野,鸦青色的衣袍鼓胀如魔王的旗帜,触目惊心的剑芒恣意纵横,欲毁灭一切生机。
青影风驰电掣,寂照运转如意,张元宗面对越来越重的死亡压迫,眉宇间是一片凛冽。青幽的寂照自有一种寂寥的风姿,好似悲天悯人的神灵在高处落下空寂的眸子。天地悠悠,过客匆匆,皆不萦于心,就这样忘我地不可磨灭。
他的心胸变得无比的广阔,容纳天地,容纳己身,而寂照剑成为广阔中的唯一。它任意遨游九天幽冥,穿梭火山汪洋,仿佛天地间只有它是永恒的。纯钧剑再是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