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字不好?京城里谁不知道他琼王爷的笔墨千金难求,那些文人集会结社时,都巴不得请他一现墨宝,怎么到了这里,他居然连个乡村小帐房的字都比不过?
聂琼看看以前帐房的歪扭爬字,再看看自己漂亮的蝇头小楷,很郁闷地点头承认。
天大地大,老板最大,他照那蟹爬字努力就是了。
晚饭有酒,小万说是自家酿的,聂琼尝了一口,只觉味道醇香,不输京城佳酿,不过却比不上钟离醉酒葫芦里的梅酒。
饭后聂琼回房运功疗伤,昨晚那一掌伤得太重,稍有激动劳累就抽痛不止,逃命匆忙,身上也没带伤药,只能靠运功调息。
运完功,聂琼躺在床上,闭眼回想夜宴那晚的古怪经历。
究竟是谁在害他?约他的是太子聂琦,见到的却是贵妃,两人都有可疑,当时为他传话引路的小太监模样记不太清了,不过再让他碰到,应该能认出来,前提是,那小子还没被灭口。
其次是五皇兄聂珞。聂珞其实并非父王亲出,而是已故兵部侍郎萧罗之子,当年萧罗为护驾殒命,父王感其德,便将其子收为义子,视为己出。
聂珞相貌俊美,却身体单薄,平时极少出席酒宴,可那晚不仅出席了,还喝的酣畅淋漓,本身就是件怪事。
而且,他去后殿赴约途中,还遇到过聂珞,当时聂珞神情极度慌乱,对他的招呼视而不见。他一定是在后殿遇到了什么,才会那么失态,不知是不是跟自己被陷害有关?
还有二皇兄聂璎,聂璎性子冷峻淡泊,骁勇善战,未及弱冠便被封为三军统帅,长年驻扎边关,却在年前突然班师回朝,羌月族使者及公主赫连也同来朝见。他听人说,聂璎曾在一次战乱中救过赫连,所以羌月族有联姻之意,那晚的宴会其实也是联姻夜宴。
最后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六皇兄聂瑶。
聂瑶学识渊博,众皇子中最为父王赏识,不过和他却天生八字不合,两人从小斗到大,虽然围攻王府时,聂瑶放水让他们逃脱,不过动机很值得怀疑,若当时自己不逃,而是去向父王澄清原因,可能现在就不必像丧家犬一样疲于奔命了。
这么一想,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,可是,害他的目的何在?
宫闱之变永远与皇位争斗脱不了干系,但储君已立,即使废储,后面还有骁勇善战的二皇子聂璎,学富五车的六皇子聂瑶,若非聂珞非嫡亲皇子,其继位的可能性也比他大的多。
他最受父王宠爱,只是幸于小皇子这个身份,他个性逍遥散漫,大而化之,父王很了解,所以再怎么喜欢他,也不会立他为帝,除非父王想让永嵊灭亡。
一登九五,六亲情绝,父子反目,兄弟成仇。
唉,果然千古名言,诚不我欺也,现在他还没登九五,甚至连想都没想过,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......
外面传来的古怪声响打散了聂琼的思绪,左右睡不着,索性起身来到院里。
月华下,钟离醉正立在陶缸边缘上做搅动状,神情虽带懒散,动作却十分利落,看来是平时干惯了的。
喝酒对聂琼来说是平常事,酿酒他还是头次见,又瞅到挂在陶缸边上的那个酒葫芦,馋虫开始蠢蠢欲动,忙走过去。
陶缸近六尺高,缸缘也宽有半尺,醇醇酒气随风袭来,余香绵长,聂琼攀住缸缘,仰头问钟离醉。「这就是制酒吗?」
「搅拌酒醅。」钟离醉唇间含笑,答着话,向聂琼伸过手来,聂琼微一犹豫,还是抓住对方的手,借力跃上了陶缸。
缸缘颇滑,他身子一晃,钟离醉忙抓住他肩头,谁知正碰在创口上,痛得聂琼一声闷哼。
钟离醉奇怪地看他,「你身上有伤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