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眉道:“莫非就是前几日秦玉禀告的,那个在青松岭冒充你兄弟的人?”
沈碧秋微微沉吟:“此人应该就是杨琼养在九阳宫中的那个戏子了。”他端然坐在主位,缓缓道:“这世上怎可能有如此相像之人呢?”
沈眉侍立一旁,道:“按楚天阔的意思,亦不可能易容之术。难道说……”他与沈碧秋四目相对,低声道,“或许,是二公子,也未必不可呀。”
沈碧秋微微点头,突然一个激灵,猛地起身,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。他双拳紧握,全身微微颤抖着:“不错!若是弟弟他还活着的话!”他的神色有些期待,也有些不安,不由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,喃喃低语,“我一直觉得浮舟他还活在这世上,他……他是我这世上唯一的血亲,与我血脉相连……”他呵呵低声笑了起来,“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!要我们骨肉团圆……”
沈眉道:“少主,此事尚未有定论,还需从长计议。”
沈碧秋一摆手:“告诉楚天阔,无论他用什么办法,必须将此人毫发无伤带来见我。”
沈眉道了一声“是”,却依然站在原地,欲言又止。
沈碧秋一挑眉,道:“还有何事?”
沈眉道:“不知少主将如何处置杨琼?”
沈碧秋微微一笑:“依你的意思呢?”
沈眉叹了口气,道:“少主,务必斩草除根哪!”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忧虑,“留着杨琼在世上一日,终究对您不利,倒不如借刀杀人,再将祸水引给岷王和大院君,您则可作壁上观,若再能将刘太后也引入瓮中,如此一石三鸟,再好不过。”
沈碧秋缓缓点头:“不错,我也曾这样想。”他负着而立,双眉微蹙,“只是,照目前看来,杨琼是绝不会把琼花碎玉剑的心法告诉我了。”他沉吟道,“若杀了他,便得不到心法,若没有欧阳世家的无形无相心法,只怕我终究无法真正号令江南四族和八大门派。”
沈眉道:“常言道,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酷刑之下方露真言。少主若是实在下不了手,不如将杨琼交给老臣,我自然有办法撬开他的口,任是他百炼钢也挡不住严刑逼供。”他冷冷一笑,“况且,还有萧北游在我们手里。杨琼此人最是心软,他若不肯说,我们便将萧北游在他面前一点一点凌迟,他如今身边也只剩下这么一个师弟,以杨琼的性子,宁可自己死,也绝不愿看到萧北游受折磨。”
沈碧秋道:“这个主意是不错。只是他的性子太烈,只怕弄巧成绌,他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,我们便赔了夫人又折兵了。”他的唇边弯起一抹温文的笑意,“待我再关他一些时日,先磨平了他的性子再做打算。温水煮蛙,蛙死而不自知。杨琼是怎样的人,我最清楚不过,从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我就不信他能翻出我的手心。”
沈眉颇有些忧虑地看着沈碧秋:“只是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老臣只是怕少主被杨琼的美色所迷惑,对他动了真心。”
沈碧秋道:“爹,这些话你在五年前就告诫过我。然而,你可曾见我当年动手时有过半分的犹豫么?”
沈眉的神色颇有些惊惶:“少主,眼下没有外人,少主如此折煞老臣,岂敢当得。”他又恭然施了一礼,“少主心中自然有分寸,是老臣逾矩了。”
沈碧秋一言不发地坐回到榻上,面沉似水,良久,才缓缓道:“国仇家恨,时刻不敢或忘。弑亲之仇,不共戴天。”他冷冷一笑,低低地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,“我苦心经营这许多年,岂能因为一点儿女私情,前功尽弃,功亏一篑?我又如何对得起母亲在天之灵!”
沈眉道:“少主能挥慧剑而斩情丝,老臣便放心了。”
沈碧秋扶着额头,歪坐在榻上,神色略有些疲惫:“眼下心法倒不是迫在眉睫之事,江南武林如今尚未有异动,我还能左右四族。然而,浮舟的事,才是最最紧要的。你多派些人手,务必把人给我带回来。告诉楚天阔,若是出了什么差池,便提头来见我罢。”
沈眉道了声“遵命”,沈碧秋挥了挥手:“我有些倦了,你且告退罢。杨琼的事,日后再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