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西北大营的物资已算充裕,统领大营的成国公爱兵如子,断不会缺衣少粮,可那些棉衣又哪里抵得上锦帽貂裘、地龙手炉来得暖和。
西北大营军纪严明,守夜时不许交谈走神,只在换班时低语两句。一片静谧中,关外的月盘大得可怖,也很美丽。
不值夜的时候,宁逾明会应围在火堆边的同袍的强烈请求,讲讲京城的十丈软红尘。
“京城的酒很绵很软,后劲十足。”
“京城西市晚间不关门,吃的喝的玩的啥都有,都是咱老百姓去逛,灯火通明不夜天。”
“京城的美人儿,啧啧啧,肤白貌美……”
有一个小伙子插嘴问:“**大不大?”军汉们笑倒一片。
有那心思多的,边笑还边去看给他们讲故事的公子哥儿,怕人脸皮薄,恼了。结果发现他是笑得最开怀的那一个,酒都呛到襟上,边喷笑边道:“大、大、大。”
“你懂个屁,”有人骂他,“京城肯定有平胸的大美坤,香的不得了,诶,是不是,公子?”
宁逾明翻白眼:“老子知道个屁,老子是庸,你故意馋我的吧?”
军汉们齐齐大笑。他们只知道这是个被家里人送来磨性子的贵族小少爷,叫秦三,并不知道“秦”是成国公的秦,“三”是西北的三公子。
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喜欢他。
小少爷一来便空降成队正,手底下的人不服气的多了去了。且细皮嫩肉又俊,老兵们大多等着看他吃不了苦哭着夹尾巴逃回家。可守城墙也好、操练也好,不仅一声苦、累没叫过,还要做最卖力、最坚韧的那个。
一部分人对他改观,另一部分人嫌他新来乍到太嚣张出挑,操练时故意集结在一起打算教这小子做做人,结果被他在校场上连败二十人,彻底打服。更招好感的是他为人利落又豪爽,没一点贵人的臭脾气,与他手底下的兵同吃同住同进出,不多时便赢得手下人的爱戴。
但要说彻底服气,还要在战场上见真章。
西夷近年小打小闹频繁,他们这种小边城如触角一般深入西原,拱卫着西北三关,最先面临侵扰的,定是他们。
秦三不仅武艺过人,箭术也十分出众。他手下的兵见过他站在城墙上,谈笑间一箭、一箭、又一箭地把一队闯至城下的骑兵生生射退,又率轻骑出城追击,留下不少人头。
他好像天生就是做将军的料子,轻而易举便能以武勇煽动高昂的士气,他挥舞长枪身先士卒的凛凛英姿,又能给予士卒以莫大的勇气、信心。
两年过去,等他不断积累功勋升作果毅都尉,名声已经传到对面的西夷去,西夷兵奔走相告绕着这破城走,这旮沓角落来了个不好惹的小子,手下区区几百人也能玩出花来。
你攻城吧,他箭术好,还操得手底下的人射箭都好,好不容易摸到城墙底下打算抢一票就走,他往下泼火泼油,还能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守城工具出来。你不攻城,蹲外面吧,你进他退、你退他追、你住他扰、你疲他打。
直到某一天,秦三带人截获了一队西夷骑兵的密信,又被上官折冲都尉往上一层层地送到成国公桌前,证实是极为重要的消息,算是立了一功。
京城一封旨意发下,被封了个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,调往西北大营主要兵力驻扎的三关之一的丹霞关接待钦差。
钦差者,七皇子晋晏羽也。
边城的将士也这才知道,秦都尉、现在是秦将军了,乃是掌西北大营的成国公家的老三,公府贵子,还是正经武举出身的武状元,并且和七皇子还有婚约在身。
宁逾明手下的兵乐疯了不说。边城另一个嫌他升官太快、又得上司宠爱、惯爱和他别苗头的都尉也疯了,他作为一个成国公脑残粉儿,回头就堵了宁逾明的门,大喊大叫:“你丫早说啊!你丫早说啊!”强行骗了宁逾明一坛好酒走,又叫他承诺为他引见秦大秦二,才愤愤然作罢。
宁逾明的上官也差点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,好嘛,可算把这位少爷送走了。三少来的第一天差点被老兵抓去洗袜子的时候,他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差点两眼一黑厥过去。
成国公又下了死令,不许他有所偏袒,好在三少家学渊源,自己混出头来了!折冲都尉真是又骄傲又得意。
宁逾明倒没多大感觉,这火箭一样的升官速度到底还是托庇了家世。
若不是他上头有人,无人敢吞功劳,还恨不得把别人的功劳都抢来盖到他头上,在无大战事的时候,他也没法这么快冒尖。
他骑着战马,马上是他的长枪,马后跟着他带了两年的亲兵。他勒住缰绳留恋地回头看了眼大漠长日下埋了两年青春汗水的边城,飞驰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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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丹霞关,稍稍安顿好,宁逾明去见了老爹和老哥们。老爹满意地看着他结实的身体和一身风沙血气,满意地点点头。
“总算像个爷们了。”
宁逾明非常想翻个白眼,再露个老爹最看不顺眼的京城纨绔标配邪邪一笑,想想军棍打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