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宗扬面色凝重地看着他,“这话赵兄是听谁说的?”
赵墨轩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,“还能有谁?晴州人都知道我是养马出身,却没有人知道我曾经给人当过一年的小厮。”
“看来,他对你的影响很深?”
“我认识他的时候,只有十二岁,那时候他也不是武穆王,只是一个好发牢骚的书生。当然,我後来才知道,他那个书生也是假的,实际上他就没读过几本书。”赵墨轩道:“不过那一年,我学到很多东西……可惜只有一年。”
程宗扬轻轻呼了口气,“难怪你和程郑走这么近。”
“程郑不知道我这段经历,但我知道程郑是给他的对手兼好友办事的。”
“武穆王……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“他和你有些地方很像,但有些地方完全不同。比如上次见面时,你说商业有着超越皇权的力量,同样的话武穆王也说过。但他同时说过,天下四民:士、农、工、商,唯有商贾不能成为统治阶级。因为商贾的职业性质决定了,他们当皇帝的後果最为可怕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他说,其他阶层掌握政权,也许会有各种倒行逆施的苛政。而政权一旦被商贾掌握,在逐利的动机驱使下,他们会把其他人彻底物化,像装在笼中的动物一样豢养,以榨取他们身上每一点利润。”
程宗扬道:“岳帅可能有些过虑了。商贾执政未必会比士人更差。”
“当被统治者被装在笼子里之後,他们只会像鹦鹉一样唱着漂亮话。”赵墨轩道:“当然,这话只是武穆王说的。我没有足够的理由赞同,也更缺乏足够的理由反驳。但依我多年来的见闻,他的话有几分道理。”
程宗扬思索了片刻,“我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想法。我只是希望商业的发展能带来很多改变,当然是好的一方面。”
赵墨轩快人快语,“既然这样,我来支持你。”
程宗扬乾笑两声,“呵呵。”
赵墨轩拍了拍衣袖,无奈地说道:“如果你想要什么信物的话,那么非常遗憾,我没有什么信物能够让你相信我。”
程宗扬笑道:“那么就让我们用实际行动增强互信吧。”
赵墨轩莞尔笑道:“对此我很有信心。”
马车在里坊外停下,程宗扬下了马车。赵墨轩从车窗伸出头来,“他有一句话我一直不明白,也许你能听懂。”
“什么话?”
“他说,六朝需要的东西有很多,但最不需要的就是发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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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宗扬一回来,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仔细思索赵墨轩说的每一句话。除了星月湖大营那帮爷儿们和高俅以外,自己还是头一回遇到一个跟岳鸟人没仇的,这让他觉得非常不真实,有点像作梦一样。
赵墨轩所说的只是他的一面之辞,从证据的角度来说,并没有可以采信的理由,但程宗扬倾向于认为他说的是真实的。因为赵墨轩提到的观点确实不像一个马场主能够整理出来的,倒是与岳鸟人的观点很接近。
换一个角度来想,赵墨轩对岳鸟人之所以抱有一种感恩的心态,很可能是他遇到岳鸟人的时候太早,岳鸟人当时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变态。到後来,才发展到见谁踩谁,人嫌狗憎,仇家遍天下的鸟人形态。
类似的还有高俅,他遇到岳鸟人的时候也相当早,所以对岳鸟人也有种感恩之心。从这个角度说,赵墨轩的可信度要高不少。
至于那句“六朝不需要发展”,程宗扬压根儿没有往心里去。岳鸟人说的混话太多了,不差这一句。
程宗扬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:严君平跟鸟人是什么关系?他们相识的时候鸟人已经开始变态,还是处于人畜无害的胎盘期?
自己一直以为岳鸟人郑重其事地把後事托咐给严君平,双方肯定是盟友。但换个角度来想,这两货是仇人呢?如果岳鸟人的托咐是成心折腾严君平呢?
程宗扬忽然发觉,按照岳鸟人变态後的一贯尿性,这个可能性还真不小!
推想一下,有人为了寻找岳鸟人的遗宝,好不容易从严君平手里得到线索,费尽心思凑齐玉牌,按着皮卷上的提示,一步一步向着目标迈近,最後在岳鸟人的指点下钻到他马桶里,被他淋了一头的尿,最後只得到三个字:sb滚!
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圈套,专门来消遣人的。真要有人这么做了,岳鸟人在地狱里多半也会笑破肚皮吧?
可这孙子图什么呢?把人骗得团团转,就图一乐?这不闲得蛋疼吗?
会不会是他别有用意?
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,也许岳鸟人是故意这么做的呢?
程宗扬在心里盘算一遍,然後叫来匡仲玉,“你当时随岳帅到洛都运货,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你不知道,我就问一下,那东西重不重?”
匡仲玉想了想,“非常重。其中有一件我印象很深,是一个一人多长的大木箱,外面还用铁条加固过。”
程宗扬点了点头,“这就对了。”
卢景道:“哪里对了?”
程宗扬道:“那些物品既然沉重异常,岳帅肯定不会藏得太远,即使分成八处,也不会超出洛都的范围太远。事实上,真正的遗物很可能就在一个地方。其他地点全部都是岳帅故布的疑阵。”
“会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