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很聪明,但这个渔翁没有想到,他的背后躲着一只老虎。”那个黑衣人除下了夜行衣的兜帽,“所以你和皇上演戏,除了修士、太祝、太卜和水工令,给布局者和解局者还有那个渔翁,做出了一种真相大白的假象,同时放出一条半真半假的消息,说挪动尸体栽赃嫁祸的人已经被抓到,继而又封闭宫闱,想要堵住消息的流通。而你也料到这个渔翁身后必有买主,若听到这个消息,不管是营救还是灭口,都必定有举动。所以这个渔翁必须要设法带出自己没有被抓,不要妄动的消息。”
“对,所以,在这样一个铜墙铁壁的消息封锁之下,这个渔翁想要带出消息,只能靠这条连接东西宫的暗渠,我说的没错吧,”说到此处,葶苈剜开了那条青鲫的嘴巴,看到那条青鲫的腮已经被拿去,鱼嘴的深处有一封帛书,“而这鱼腹藏书,有三个关键,第一是,这条鱼不能乱游,第二是这个暗渠必定会经过那个买主,第三就是一条死鱼,不会被人察觉太大的异样。”
葶苈打开了那封帛书,掏出火折,打开了那封帛书,那帛书上写着,“引蛇出洞,不要妄动。”
然后葶苈借着火折的光,确认了那个人的脸:“果然是你,试问有谁会去注意到一个早早休息的病人,又怎么会是第三个搅局者。但是,国为,你素日不争权夺势,你的动机是什么?你难道真是为了她在服务?”
那件黑衣掩映之下,是国为一张不同素日的嘴脸:“人不是凡是做什么都需要动机的。一个太聪明的人,又太好心,就容易被人利用,所以我们不妨赌一把,你会放我回去。”
葶苈此时才觉得,自己入宫以来,在脑力和地位上第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对手的,确实是国为,但他还是问到:“你凭什么这么肯定?”
“就赌你王葶苈的为人,我既然选择出来,我就考虑到会有这种情况,而你布这个局,如果想要抓我,那么来拦截我得就不会是你王葶苈,而是章柳先生和其他的卫尉。我说的对吗。”
一语中的,当葶苈猜到这个结果的时候,就已经做好打算,要自己亲自来拦截躲在暗处的国为,因为葶苈觉得他不该有这样的动机,或许有什么苦衷,所以不能让他落在卫尉手里。
“所以那晚的那番话并不是偶然?而你们挪动尸体也是想让我解了这个案子,好达到你们得利的目的。”
“但是你洞悉先机,囫囵吞枣的解决了这个案子,让局势又打回了原型。一个太聪明的人容易引起人的利用之心。但你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敌人,说不定还可以成为朋友,所以你不该死。我们势力太单薄,如果能争取到你,或者在你不自觉间为我们所用,那对我们来说就太好了。”国为说到。
“所以你们还用了周夷的死来做文章是吗?你们这一党人到底有什么目的,要如此的处心积虑?”
“一个山明水秀的愿望。你不该知道的太多,除非你要入局,不管是以朋友还是敌人的身份。”国为并不想说。
“你不想说,我会去问你的买主。”
“那么我们在赌一局,你会帮我告诉我得买主,我还好好的。”国为似乎也很有把握,“这一把,我赌的是你王葶苈的好奇心。我也不妨明说,我今天来自投罗网,还有一个目的,想看看你究竟是敌是友。能否同营而战。”
“你想过齐冉,如果今日我真的决定把你交出去,他会怎么样?”
“他会明白我,并且,如若你真的选择做我们的敌人,阿冉会入局为我报仇。但是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,知道我会赢。”国为说到。
“你太可怕了。为了目的,可以不择手段,伤害任何人吗?即便长信宫、永信宫有错,宣室殿又有错吗?”
“要看这个目的值不值得伤害任何人,这个宫里不是人人如此么,如果现在的伤害换来的是更好的未来,以战止战,分明就是上上之选。如果不是今日这样相对,人心你又能看得清多少?宣室殿真的就洁白无瑕吗?”
“你刚才说‘我们’,你们究竟有多少人?”
“这似乎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,我们有很多人,都在暗处。”
“你很懂得算计。”葶苈并没有再看国为的正脸,左右踱步,盘算着什么,突然他用力握了握拳,“你赢了,你走吧。我做不到。”
“不要被眼前的事所迷惑。目的、动机、心理才是最重要的,你很聪明,但是还不够狡诈,因为你算的是事,而不是人。”说着国为背过身去,那一袭黑色斗篷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。
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葶苈忽然觉得这黑暗的夜幕,似乎从来都笼罩着这个未央宫,未曾散去,不论白昼黑夜。人的肋骨,协同血肉也像极了一抹黑纱,盖着那人心狰狞,不可猜度。
明日,是要去会一会那个买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