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又哭又笑,一头扎进林霏怀中,一叠声地说着“对不起”。
林霏难受地搂着窦宁儿,心乱如麻。
突闻一声“吱嘎”,狂风涌入,殿门蓦地被打开。床上二人不约而同地朝外望去,便见一高大的身影正徐徐走来。
那道身影越走越近,待看清来人,林霏心下不由一紧,而窦宁儿则瑟缩在林霏怀中。
窦宁儿惊慌失措地看着突然而至的谢桓,颤声问道:“他,他是谁?”
林霏这才想起窦宁儿只知道谢书樽却不认识谢桓。一直到她被玄衣卫自夔州带走,谢桓都是以谢书樽的身份示人,所以窦宁儿根本未见过谢桓真正的模样。
怎么与她解释谢桓的身份?
林霏不禁抬头看向谢桓。他已敛住脚步,正背光立于拔步床前,林霏只能看清他言笑不苟的脸廓,却无法揣度出他此时的心情。
嗫嚅半晌,她终究未回答窦宁儿的问题。
诡异的沉默蔓延在三人之间,窦宁儿再次出言询问,林霏依旧未作声。
少顷,谢桓突然启声:“林霏。”
其音清冷低磁,仿若玉石相击,可这样的金玉之声传入窦宁儿耳中,却让她浑身一颤。
林霏如何不明白谢桓这简单称呼中的不悦与警示。她略微迟疑,正要与窦宁儿拉开距离,窦宁儿却不由分说地环住她的腰身,紧紧与她相贴,显然不愿让她离开。
窦宁儿:“我不想看到他,让他走!让他走!”
怀中的娇弱身躯又开始发颤,林霏轻抚着窦宁儿的后背,将心一狠,恳求地望向谢桓,“我先与她说几句话,你在外头等我,好吗?”
谢桓冷若冰霜地觑了窦宁儿一眼,这次竟未让林霏难做,径直转身离去。
谢桓一走,窦宁儿猛然抬起头,激动地问林霏:“他是谁?”
林霏不再瞒她:“他……他是谢书樽。”
窦宁儿喃喃重复了一遍“谢书樽”,面显惑与惊两色,追问着:“谢书樽?他,他怎么在这里?他怎么……”怎么变了副模样?
林霏简洁明了地解释了个大概,窦宁儿听罢,久久不能回神。
原来害自己之人真的是谢书樽,不,该叫他谢桓了。
夔州那夜,她当时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,只记得自己浑身作痛,双眼溢出鲜血后便失去了知觉,再醒来时,就发现自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,浑身无力。她一开始还觉得奇怪,为何地面时常摇荡,直至被人从牢里架出来,才知道竟是身处江河之上。
她原以为自己被官府缉拿,将要难逃一死,颠沛了将近七日,着陆后她才发现抵达的根本不是大荆京都长安。既然不是落入官府之手,那她就还有存活的期望,可她等了又等,等来的不是解救自己的林霏,而是逼供的极刑。
直至今日再与林霏重逢,她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,才知道原来都已到了梅初月。
林霏同她解释完,见她只是默不作声地瞪大双眼,已不知神游到了几重天,便轻轻唤了声“宁儿”。
“林霏,”窦宁儿回过神,她无意识地掐着林霏的胳膊,颤声道:“林霏我不想待在这儿。我,我……怎么办?他来了,他要来杀我了!”
林霏抚上窦宁儿的面庞,另只手轻拍着窦宁儿的后背,柔声哄她:“宁儿,这里很安全,没有人可以进来,别怕,我在这儿,没有人可以杀你。”
窦宁儿渐渐被安抚下来,她垂下脑袋,突然瞥见自己的双手,双眼又显惧色,十指颤动,泪水再次渗出,“我,我……”
她似是想到了什么,赶忙将两只手藏在袖中,哀痛地望向林霏。
林霏却毫不犹豫地捉住了窦宁儿妄图掩藏起来的双手,不躲不避地将其握在手中摩挲。
“宁儿,一切都过去了。”
窦宁儿摇着脑袋,重复喃着“它好丑”,一边说着,一边挣扎着要将手抽回。
林霏心下再如何不忍,也知道窦宁儿越是反抗她越不能松手,不单是要借此机会引导窦宁儿面对,更是摆明自己的立场。
林霏捺下满心沉重,将声音放得更柔:“不,它很美。宁儿你还记得吗,你曾用它为我绣过荷包,它不丑。”
第79章 欲盖弥彰(三更)
林霏轻轻将殿门推开。
殿内因地龙燃烧而升腾出的暖气被阻绝于身后, 门一开,便有刺骨的寒风刮过,林霏的衣裙被吹得猎猎作响。
殿外背影挺拔如松的人未回身看她, 依旧立于勾阑旁, 面朝空旷的正座月台,他的一双凤目清清冷冷, 教人猜不透所思所想。
谢桓身上只着了件深色单衣,显然是睡下后又被唤醒, 都来不及披件氅裘, 便匆匆忙忙赶了来。
林霏反手合上殿门, 踱步于谢桓身后,陪他静静立着。
时起时落的夜风像是在与月光嬉戏,起时便指挥乌云腾挪将残月遮得严严实实, 落时又默许月儿探出一半的脑袋。月儿却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