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延沉稳坐在营帐内的主座之上,经过两三日的休息和萧宁药方的调养,他的身子如今已是好了大半,只除了脸色还是隐约有一丝苍白之外,旁的却是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几日前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男人。
“也要多亏他是这么一个好色又狂妄的草包。”梁延目光沉沉望着仍旧一动不动昏迷在地的世子,低声开口,“若非如此,恐怕我们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得手。”
他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,听不出任何虚弱的地方。然而沈惊鹤还是极快地在桌案之下握了握他的手,直到感到掌心之中的触觉是温热而非冰凉,关切蹙起的眉头这才抚平了一二。
梁延转过头望他一眼,迅速回握住他准备抽回的手,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神无声地安慰着。沈惊鹤同他对视之后,幅度极小地翘了翘一边唇角,又朝桌案对面努努嘴,示意他接着对手下人布置命令。
梁延这才将脑袋转回去,目光也是一派坦然沉静,只是桌案之下的手还是紧紧与他交握着不肯松开。
“等到晚上西南王府发现世子不见,乱起来的时候,派人给王府送一封信。”他微微眯起眼,神色果决坚定,“就说如果还想要保住世子的小命的话,就在第二日天亮之前交出新安军偏将的人头。否则的话……我也不介意看到西南王一脉就此断绝于今。”
“是!”
账内的士兵接了命令,挺直了腰背一行礼,又匆忙转身出去交待命令了。
沈惊鹤挑起眉头听了半天,等到账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了,这才忍不住轻轻一笑,眼中藏着几分狡黠的神色。
“没想到梁将军这样一个君子一般的人物,竟然也会使出这样的计谋啊……”他故意垂下眼睫啧啧感叹两声,又偏过头凑近了一些,斜睨着梁延的面容,“好一招离间计,只怕你这封信一送,西南王和邓磊那边却是要掀起了惊涛骇浪,龃龉和猜疑是无论如何也少不了了。就是不知,最后到底是西南王肯放弃自己的儿子成就大业,还是邓磊迫于无奈只得让自己的副将献上性命?”
自从他凑近之后,梁延的目光就一直都不自觉在他的唇畔和眼眸处上下快速扫视着,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面容。听到他的问话,他也只是无所谓地勾唇笑笑,两个人的温热鼻息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交缠着。
“我不在乎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,总之这一仗,他们已经先输了一半。”
梁延顿了顿,又将身子往前探了探,一手固定住沈惊鹤的后脑,逼迫他直直对上自己显得愈发灼热的目光。
“还有一件事,我可要先提醒你……”他的嗓音低沉微哑,沉黑的眸子里似乎翻涌着更多莫名的情绪,“我梁延,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。”
沈惊鹤有些愣怔地望着梁延近在咫尺的面容,他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危险又富有侵略性,直让自己的心脏都不听话地加快跳动了起来。被梁延那样专注而又深沉的目光牢牢盯着,他只觉得面上的温度似乎又有要急速攀升的趋势,原本白皙的耳廓也若隐若现一抹飞红。
“你、你凑这么近干什么……”
沈惊鹤难得有些慌乱,一张口却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。他一手连忙抵在梁延胸前,手忙脚乱想要推开他,却被梁延紧紧攥住了手腕不放,任他怎么想使劲抽出也只是纹丝未动,仍旧不留一丝缝隙地紧贴在胸前。
“不干什么。”
梁延的声音听起来莫名有股懒洋洋的味道,他余光瞥见沈惊鹤已是有些泛红的耳侧,眼底神色不稳地闪了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