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嬷嬷翻看一回荣国府送来的帖子,原来是三品威远将军夫人贾王氏说他们府上收到大姑娘的信和东西,预备了给林府的回礼和书信,想要亲自上门送来,还有一桩事,想亲自和府里管事嬷嬷说。
自老爷夫人去甘州后,林府在京中对外交际各项事一概都是陈嬷嬷和白霜代为做主,这帖子明说着就是要见陈嬷嬷。
陈嬷嬷心下一想荣国府王淑人和薛家王太太的关系,便知是事儿成了,立时就拿了纸笔回帖命人送过去,专等明日王淑人来府上。
第二日果然王熙凤上了林府的门,拉着陈嬷嬷亲亲热热说了一通话,只字不提敏姑姑,只说老太太十分思念林姑娘,准备了许多东西,请府上帮忙带过去云云,府里的姑娘们也都惦记着林姑娘呢。
王熙凤知情识趣又会说话,陈嬷嬷一来是主家,二来论身份只是林府管事嬷嬷,也不端着拿乔,两人谈得甚是畅意。
等说完了送东西的事儿,也叙完了老太太姑娘们并她本人对林姑娘的思念之情,王熙凤这才笑问道:“请嬷嬷恕我唐突,也不知现在问合不合适。”
陈嬷嬷心里明知王熙凤要说什么,面上却笑道:“淑人但说无妨。”
王熙凤便笑道:“听说贵府上现今住着一位举人老爷,家里有一位妹妹,年方十四,待字闺中,不知是否确有此事?”
陈嬷嬷表情不变,眼中却透出一二分警惕,笑道:“正是,淑人问家里姑娘,难不成今儿还是为了做媒来的?”
王熙凤只做不见陈嬷嬷眼神,亲昵的拉着陈嬷嬷的手笑道:“嬷嬷当真心细如发。”
“我们家里有一门亲戚,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后,家里共分八房,长房现今家里在户部领着皇商之职,家资甚富,我娘家小姑姑现下就在他们家里做当家太太。”
“他们家里人丁不丰,我姑父偏又去的早,只留下一位表弟一位表妹。”
“我那表妹倒有出息,四年前点了慧纯郡主赞善,现下在宫里当差。”
“只是我这表弟做哥哥的反不如他妹妹,幸而往我娘家叔叔那里摔打了两年,倒是懂了事,现在只在家里支撑着家业,做些生意,盼着保下父祖传下来的家产就罢了。”
“薛表弟长了今年十八岁,还没结亲,自那年他们见过总督夫人后,我姑姑平素就十分尊崇贵府。”
“打听得贵府上有还未出阁的姑娘,我姑姑便十分钦慕,因此特让我来和嬷嬷打听打听,不知能否容我见一见这位姑娘,我也好往姑姑那里回话。”
王熙凤松开陈嬷嬷的手,又亲亲热热的拉着陈嬷嬷的袖子,笑道:“我那表弟虽然不出息,可论起人物样貌来,也是一等一的好,我们表姐弟,嬷嬷看我就知道。”
“再说他们家里富裕,我姑姑又是极慈和的人,贵府的姑娘若是过去了,一辈子只管做个富贵闲人,别无忧虑。”
“若这门亲事成了,姑姑说还要给我厚厚的谢媒钱,嬷嬷就帮帮我,让我发个财罢。”
王熙凤这一张嘴又说了薛家好处,又拍了林府的马屁,和陈嬷嬷拉进关系,还轻轻巧巧把薛蟠从前劣迹一笔带过,让陈嬷嬷禁不住笑道:“淑人说得这么好,我若不应,不是白做了坏人?”
“只是我们杏姑娘的婚事自有她亲爹亲娘说了算,我做下人的只好帮着淑人传个话,别的也帮不了您什么了。”
林府里出了什么事儿,王熙凤早都知道,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此回受冷遇的准备。
现今看陈嬷嬷虽对这事不热络,但也没加阻拦,还要帮着传话,王熙凤忙笑道:“嬷嬷能帮我带个话就是帮我了,多的自然不劳烦嬷嬷操心。”
陈嬷嬷便起身命人去传话,很是详细的嘱咐了传话的人一会儿。
这个空儿王熙凤端着茶喝了两口,心道看陈嬷嬷这样小心的样子,果真这举人爹娘是难缠不知事的。
那传话的丫头到了林满夫妻两个暂住的院子里,先往杏姑娘房里去,悄悄儿的告诉杏姑娘快些梳妆打扮起来,换身见客衣裳,外头有来客说要见她,是来给她说亲事相看的。
林杏躺在床上养了几日,总算把脸上挨的那一下养好了,她彻底明白过来爹娘的偏心,颇有些心灰意冷。
这几日娘在正屋床上躺着,爹一日日要不就是闷坐,要不就是和娘争吵,哥哥忙着收拾回礼东西,都没有空管她。
只有明二嫂子怀着五个月的身孕,还隔天来看她一次,听她诉说心里的委屈,还给她出主意说熬过这两年,出了阁就好了。
林杏知道明二嫂子说得有理,可她却担心爹娘找不到好人家把她随意许人,那不是更误了终生?
明二嫂子听得她的担忧,叫她别怕,说若是她信二嫂子,趁着他们家搬走前,二嫂子帮她找亲事牵线。
二嫂子叫她好好准备着,躲在屋里多想想以前陈嬷嬷是怎么叫她规矩行事的,到时候好人家来了,可要抓住机会才好。
林杏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,这几日拉着林府的丫头狠狠练了几日,又请二嫂子帮着选见客衣裳,就等着人上门来看她。